【瓶邪】安眠

      吴邪又惊醒了。
      距离接到张起灵已经两个月,那个人正在隔壁房间安稳睡着。但吴邪非但没像之前所想的那样,放下提了十年的心,反倒患得患失起来。
      白天带着小哥跟着胖子吃饭玩耍看铺子,日子安稳舒心——小哥才出来两个月,没人那么没眼力见儿就来打扰。
      到了晚上,吴邪照常和胖子贫嘴,再和小哥道晚安,梦里却满是那两年的惊心动魄和最后那扇青铜门。他就在门口等,等了好久,却再也没见到那个背影。这梦天天报道,可能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吴邪被折磨得甚至快习惯了。
      直到这梦还换了花样。
      吴邪眼睛半睁,虚虚望向天花板,睡意缭绕着,心如擂鼓。
      和之前不同,他今天接到人了,那人从门中走来,黑漆漆的一片,但吴邪就是能看出他还是进去时候的样子。他好兴奋,伸手想晃醒一旁的胖子,手却捞了个空,那个直行而来的身影也与他错身而过,融入了一片浓雾中。他呆立原地,一个急转身想追上去,却迈不开半步,眼睁睁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吴邪扫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凌晨三点,在逐渐辨析好梦境与现实后,困意也渐渐消散了。
      吴邪边自嘲年纪大了连睡眠也不如年轻时候了,边翻身下床,摸了支烟,轻手轻脚推开窗。
      十月的杭州留了点暑气的尾巴,到了夜晚倒能摸到些秋天的影子,不会热得让人无法忍受了。
      吴邪咬着烟,没点,倚着窗台看外面黑乎乎的一片,想那两年间奇遇和成长,想后来十年的奔波与算计,想再次踏入长白山时的紧张与忐忑,想隔壁睡着的那个人。
      和张起灵不一样,对吴邪来说,已经过去太多年了,久到“小三爷”不再只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久到只有胖子还会肆无忌惮地叫他“天真”。
      吴邪自己也注意到,从小哥回来后,他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中间那十年,胖子还叫他天真,天真却不知道小哥叫的“吴邪”还是不是十年前那个吴邪了。
      思绪胡乱飞着,吴邪突然觉得这一窗子的气不够自己喘了。
      院子里万籁俱寂,只有隐约的胖子的呼噜声,吴邪叼着烟坐在台阶上,双手往后一撑。
      啧,连星星都没几颗,没劲,还是沙漠里的漂亮,银河整个铺开在夜空,壮美又孤独。
      可惜当时脑袋还系在裤腰带上,也没能好好欣赏几回,等回到满是光污染的城市里才又回忆起那时的美。
      满是光污染的城市听到了这一禺小小的恶语,忽地吹过一阵凉风,吴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烟掉在地上,吴邪熟稔地捡起来吹了吹,又叼进嘴里。手正要往后撑的一瞬间,十多年经历锻造的警觉让他迅速转身,防御已经成了肌肉记忆。待看清了屋檐阴影里的人,全身又迅速放松下来。
      “小哥啊,吓我一跳。”吴邪揉揉鼻子,捂着嘴又轻咳了两声,“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张起灵摇了摇头,走出阴影,和他并排坐下。
      “明天我就让人来给门窗加点油,整天吱吱呀呀的也蛮烦。”
      张起灵不置可否。
      “……哈哈,小哥,胖子又给你买新睡衣了?还是卡通鸡仔?”吴邪指着张起灵的睡衣,“不行,胖子这审美,回头别让外人看见了。”
      张起灵看着他,气氛有些凝固。
      其实吴邪有好多想问他,想问他终极到底是什么,想问他这十年在门里好不好,想问他之后是个什么打算。但哪一个都问不出口,最后扯出这么个破话题。
      他刻意回避空白的十年,仿佛这样真的可以把这十年过往变为空白。
      张起灵往胖子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回头时还留着点笑意。吴邪以为自己终于出现幻视了,张起灵按住他还指着自己的手,说:“下次你给我买。”
      吴邪呆住了,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醒,连回房间时还被人拉着手都没注意到。
      第二天一早,自诩吴山居第一厨艺小能手的王胖子照例起来给两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爷做早饭,照例去拍房门给人叫起床,然后十分不照例地看到睡眼惺忪的吴邪身后跟出来个白脸小哥。
      胖子一愣,旋即换上一副贱兮兮的笑:“哟,早啊二位。”
      张起灵看他一眼,没说话。吴邪打着哈欠往下走:“好香啊,胖子,今天吃什么?”
      “胖爷我特制鸡蛋饼,独此一家,能不香吗!”胖子晃晃手里的勺,跟上去凑到吴邪旁边,扭头看一眼张起灵,“哎,晚上要不哥哥给你炖个甲鱼汤补补?”
      吴邪拍掉胖子摸在他腰上的爪子,斜他一眼:“滚蛋,你怎么不让小哥补补。”
      胖子转头就跟张起灵说:“哎小哥,天真让我给你炖个甲鱼补补……嘿!”
      吴邪抬脚就往胖子屁股上招呼,胖子哈哈哈地跑回了厨房。
吃完饭,吴邪往椅背上一靠:“今天出去一趟。”
      “咋了?”
      “呵,”吴邪冷笑,“两个月没活动,有几个孙子又耐不住了。”
      胖子用牙签剔着牙,龇牙咧嘴的:“嚯,这才俩月。”
      张起灵自觉收拾碗筷,点点头:“好。”
      胖子扔掉牙签,望着张起灵走出去的背影,咂摸出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车上吴邪打了几个电话,跟伙计确认情况。
      胖子一脚踩下刹车,说:“可怜呐,惹谁不好来惹我们小天真。”
      吴邪心说,算这几个孙子运气不好,他现在可没什么好害怕和担心了。
      因为昨晚有个人给他搭上被子,轻声说,以后我陪你。
      吴邪搭着张起灵的手跳下车,悄悄挠了挠他手心,随即沉下脸,大步往门里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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